phoenix917

伏在長條的桌子前，爬著格子，綠色稿紙，藍色筆墨，我的第三篇寫作練習。
那個夏天，我模擬她漂亮清秀的字跡，卻總是學不會她說的：放輕點。
寫著作業的短髮女生與紅色書包的長髮女生。
我模仿著她。浪漫 直率，當然同樣不積極。
她的畫風簡潔 線條看得出下筆的力道，性格分明。

窗外的風有點熱，穿梭在小窗子與屋頂之間的秘密通道，
是躲避大人的唯一出口。

而他在屋頂上輕呼白煙 隨幾哩外海邊的風飄散，
陽光落在肩頭，微瞇的眼遠眺，沉默不語。
讓我失焦的畫面，仍在記憶中。

逐漸抽高的身形，緊閉的嘴角。是分岔路的指標。
不耐的眼神，我總是不解。誰惹惱了你什麼？
她要我別去煩惱著你沒來由的脾氣。

當時的我，是一首〈慢慢〉，心便揪得比你眉頭緊的善感。
你不問，我卻說得更多；我問了，你卻更顯沉默。
如果我能懂得 靜靜聽著。 該有多好？

而只是如果，你能靜下來 對坐，陪我寫完那一篇練習，
看見我認真的對文字祈求。而不是書信裡撕裂彼此並吶喊的洶湧。
如果當時可以 抑著暗潮洶湧，陪你在屋頂上 裸足 靜靜曬著日光，
數著氤氳的圈，層層疊疊向上。。。

我懷念的那一片日光。

     ※   ※   ※    

那是懵懂以後，或者是懵懂的當下‧‧
我已經忘記‧‧

當時的我 只是不想變成妳。
我不懂：考卷上的分數比朋友重要；
                     或者總要成績好的才能當朋友‧‧
這種詭異的心態是什麼。
我不想變成妳，即便我們終日形影不離。
或許妳也不想和我一樣。背叛書本與教條。
我們在教室的一角 對峙。怒視著彼此。
這是我印象中的最後一回合。
逃離友情與排名的較量。

去它的那些分數，多或少 也不會改變我一貫的態度。

幾分之差，天南地北。
但我卻再也沒看見好學生的臉龐。
好學生，永遠的第一名。
妳的人生也那麼樣的斐然 一片光明嗎？

     ※   ※   ※    

無解的Xmas，總是等待的單車，
頭也不回的任性‧‧
經過爭執紛擾，以為終於平息。
卻在黑板看見熟悉的字跡，
那謹慎力道輕而細的筆劃是你細心的性格所獨有。
一眼就認出；
認出之後是難以形容的難堪。

雖然很快地 Devil擦掉了它，
卻更張揚地偵察著幕後凶手。
於是，你愉快了嗎？

於是，你愉快了嗎？

明知是毒藥，卻固執把她當成處方籤。
你自顧自地啜飲，毒發難忍，
卻還怨著 沒事先警告你？

你恨她出現在腦海每一個心酸畫面，
她卻躲著每一個有哨音就有你的路口。

你有多恨 她就有多毒。
為什麼 不放過自己。

     ※   ※   ※    

拋開前一晚的掙扎，勉強面對是她₁成長的開始。
再難都要硬擠出笑容，這是她₁最驕傲也最讓人擔心的倔強。
車子一路來到北方的海岸，透過後照鏡，視線短暫交錯。
頭一回她₁感覺到沉默原來是那麼樣地讓人窒息。
白色的飄逸 白色的祝福 白茫茫一整片的陰鬱雨天。
她₁白色的鞋跟迂迴在車道上，回頭看見另一個白色的她₂。
同樣的蓬蓬裙，不同的尷尬。但是她₂擁有他。更突顯她₁身邊的空盪。
笑容蒼白是她₁一整天 擦不掉的印記。
說好了要開心，卻蒼蒼白白。口中還掩飾著 推諉前一晚的輾轉。
回程路上，漫不經心地聽著，沒有搭腔，
誰轉述著 他嚷嚷著：「下一個就是我了。」
同時緊握著白色的美好的她₂‧‧‧
然後，那一季的哀愁。都被寫在她₁的手稿上頭，
打印成鉛字 深刻地傳頌著。

那一季，難以言喻的強忍。
才明白 當一個人悲傷得徹底，眼淚 會被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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