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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動的語言:髒話與電子口語》

 

緒 論:

一大串動聽的辭句,對於人類的行為有什麼影響,從來還沒有人做過適當的研究。 (Thurman W. Arnold)

 

    然而一大串難聽的辭句,對於人類行為又有何影響?反觀溝通行為中的經驗,則是弔詭的情緒混雜。面對難聽措辭,說者,可能是盛怒或是嬉笑怒罵、亦可能是毫無意義的使用語言習慣;聽者,可能是難堪、羞辱、又或是另一種的嬉笑怒罵。

    語言的使用,在日常生活溝通行為中,乃是共識的連結、經驗的分享與意義的詮釋,以利溝通行為的進行與相互了解。

    人生而為七情六慾之軀,在語言的表達上,情緒性字眼可能作為一種暢所欲言或大快人心的語用方式。但著實令聽者感到羞辱與難堪。

    本研究主要目的為:探究髒話在溝通行為中,說者與聽者在社會文化及心理構面所形成的感知與影響。並延伸探討,電子媒體興起之後,髒話的數位化、電子化,有何省思。

並期以嚴肅但不帶批判的角度審慎觀之。

 

 

文獻探討

 

符號學論述:

     瑞士語言學家索緒爾(Ferdinand de Saussure)的符號學(Semiology)中,是由能指(Signifier)/所指(Signified)構成符號的體系與意指過程。

 

    美國哲學家皮爾斯(Charles Sanders Pierce)的記號學 (Semiotics),主要是以依據(representamen)、助釋(interpretant)、標物(referent)構成符號與意指的過程。

 

    本文不在此論戰符號學與髒話的高低位階與撥亂反正等等無解的真理。畢竟承大師而來的理論,巧妙的避免了社會禁忌的討論、迎合了大眾期待、也再度證明:在澄淨而神聖的學術殿堂裡「髒話」是難以啟齒、被遺忘的。

 

學生簡單以符號體系解釋髒話的意指過程:

What a fucking awful day. 糟糕的、差勁的ㄧ天

      FuckingSignifier 

      Awful daySignified

Fucking是形容一個糟糕的、糟透了的,被指稱的 是:日子、這一天。

 

定義 髒話:

    髒話,一些華南方言如粵語、湘語、潮汕話等稱為粗口,閩南語稱為歹嘴。為令受話者(或聆聽者)感到被羞辱或冒犯的用字遣詞。

英語中,髒話(Profanity)一詞最初含義僅用於表示瀆神、褻瀆神聖,或隨便的提及神的名義(瀆神的說法或賭咒)。

    學生認為髒話雖有辱受話者但對於說者可能是情緒的抒發甚至是鏗鏘有力的表達;而連帶的聽者,若非髒話的指稱受者,可能也會有狹謔或是戲弄的快感。

 

無論是誰,只要在中國過活,便總得常聽到“他媽的”或其相類的口頭禪。我想:這話的分佈,大概就跟著中國人足跡之所至處;使用的遍數,怕也未必比客氣的“您好呀”會更少。假使依或人所說,牡丹是中國的“國花”,那麼,這就可以算是中國的“國罵”了。(魯迅:1925

髒話生活化:

    我國社會最常聽到的國罵,像是所謂的三字經:XX娘、XXX,ㄧ些含有貶抑女性、指稱生殖器或是夾帶性意涵與辱罵意味的俚語。經常穿插在言談之中,多半被視為有攻擊性的、惡意的語言。「髒話」昔日存有不雅、低俗之爭議的辭彙,卻在日常生活裡充斥。

    有學者認為髒話的使用是因為說者的懶惰。因為咒罵髒話是容易的、因為我們以為其無傷大雅。我們的媒體、社會、現實生活中充斥著髒話的咒罵,孩子在咒罵文化中長大,卻又被禁止說髒話。這是反面教材、無法禁止的社會文化惡習,還是低俗的表現?是自制力的缺乏、將腐蝕語言?反觀現今社會對髒話的廣泛使用、隨電子符號的演化與多數人的迴避和寬容態度。髒話,樂觀視之,或許是「後現代主義的trickle-down

    令人存疑的是教育日漸普及、識字率提高,髒話的使用卻未因此而減少。這是文化文盲還是人們普遍對髒話的解讀門檻放寬;倘若教育提升就能減少髒話,那可能是我們的禮儀教育還不夠;又若國人對髒話的接受度增加,何以新聞報導屢見爆粗口、髒話怒罵或玩笑言談中帶髒字,受話者告上法院、並裁定為公然侮辱之社會事件?


   
南方朔先生爲文爲鄭麗園所著述之《禮儀寶典》作引介中提及:

美國專欄作家喬治威爾(George F. Will)即說道,科技日益精細,但人的素質和行為卻更加粗魯,我們怎麼能確實保證高科技時代一定能增進大家共同的福祉?

    事實是:「不曾有任何民族只因國家……明令禁止,便放棄咒罵的習慣。」Ashely Montagu說得極為懇切。懇切而無奈。語言的光明與晦暗不是對立的而是相依而生的,好話與壞話可以同時並存。可喜可賀卻也耐人尋味。


非禮勿言的迷思:

    髒話的使用是具備文化差異的,不同文化的人在髒話的理解程度上也各有所別。髒話的意義現已延伸至包含色情、男性至上、父權的、貶損、種族主義及具有性意涵的字眼。

    英語中,常用的有"fuck"(肏,又稱「操」,性交之意)、"shit"(屎)、"cunt"(屄,陰道之意,有時也用來侮辱女性)、"nigger"(黑鬼)及常見的"bitch"(潑婦、婊子)、"ass/arse"(屁股、驢蛋)及"bastard"(王八蛋)。

    同時,若當成虛詞使用,或用以表示不滿,則英文中的『耶穌』、『基督』、『耶穌基督』與『該受天譴的』也當成是髒話。

「髒」除了身體形式外,講髒話更是一種男性「髒」文化最直接的展現方式。髒話又稱做「粗話」,粗俗、粗鄙、粗野、粗暴,雖然字面看來都是負面。(洪文龍,2003)

    髒話作為一種形容詞,深刻描繪男尊女卑的觀念;作為一種發語詞,「靠!我今天真是倒楣…」「他媽的,又被開罰單…」「SHIT!塞車停車位又難找…」「幹XX!那些政客都是王八蛋…」「操!那馬子好正…」像是講話前總要咳個幾聲清理喉嚨才說得出人話,彷彿沒有了發語詞連話都不會講了;髒話作為一種助動詞、狀聲詞,發憤怒不滿於口舌間,淋漓盡致、暢快人心。

Angus Kidman 認為 「咒罵是直覺的、明顯的、不需進ㄧ步研究的」

Fuck 無所不在,為其所值得注意的地方。是道德敗壞、禮儀素養低落、社會壓抑還是社會風氣漸開、人心寬厚大度能容?有人認為Fuck此一字眼已遠離它原本所指稱的動作,也就是說殺傷力大大銳減。

     事實上,幹似乎不但已經失去它原先的字義,而且作為一個強化語(intensifier),它也不再有強化語氣的效果,如今要好幾個幹才能達到一個幹在十年前能達到的效果…(Language Most FOULp.38)

    作者此ㄧ論調支持學生了以下要闡述的觀點:

電子符號口語化,使得髒話的毀滅性降低,殺傷力減弱,相對使用頻率也增高。

    像是魯迅《論他媽的》所提到的國罵:他媽的,在網路用語已借TMD代替;比較級:他媽的屄,則取同音轉借為TMDB

幹,便藉打字輸入法中英互換鍵盤對照的字母為:e04

而昔日的「屌」,指稱男性生殖器的字眼,今以作為:厲害、不凡之用。

更有甚者,像是日前網路流傳的「趕羚羊草枝擺」[1],更是將原本惡言的怒罵轉話為字面看似文雅的順口溜兒。網路上的簡介更寫著,內地風光透過民謠介紹呈現給大家。難登大雅之堂的嬉笑怒罵,成為了網路人氣話題。

 

電子口語:開放還是困境

    bastard為例,從 書寫到口語的演變進程:1982年,《Concise Oxford Dictionary》將bastard解釋為「非婚生子女」。1995年,《Longman Dictionary of Contemporary English》列出四義,分別為:第一「俚語,用以辱罵討人厭的男性」;第二「口語,侮辱或開玩笑的說法,用以稱呼男性」;第三「英式用法,造成困難阻礙或問題的事物」;第四「舊式用法,出生時父母並未成婚的人」(Language Most FOULp.101)

    在電腦普及,資訊電子化之後,詞彙使用的頻率與方式除了有數據的統計之外其使用的情境、情度也與從前大相逕庭。短短十三年間,英文辭典的編纂,已受電子口語及「現在」因素而有所改變,字彙的定義已隨時代改變而強調當下用法,這證明了符號意義的流動與世界亦步亦趨,不再是僵化的語言。

    電子口語出現之後,語言的流動與意義變遷更是常見。髒話的污衊強度好像隨著出現頻率增加而減弱。國罵不再是惱羞成怒的導火線,已經成為語句中的裝飾、強調、誇示,或者

 

          話語表達的科技化始於書寫,然而書寫本身專注於流逝性的語音,因而書寫……應是在時間進程中創造視覺物件(文本)的事件行動,本身即具有社會參與的特性。這種詮釋,大幅消解了口語對書寫的截然對立,也有助於論述電腦網路書寫的即時特質……經由電子科技所呈現的口語都具有存取為物件的功能,因而其「二度口語」都潛含書寫印刷科技偏視覺、空間化的傾向;而這種傾向,在電腦則尤其明顯(Ong, 1982)。

這番說法引起後來關於電腦網路究竟算是「二度口語」或「二度書寫」的討論(沈錦惠,2004)

 

思想家馬庫色(Herbert Marcuse)說過:「髒話是弱者對自己的憤怒。」

怎麼在學生看來,說者的態度都像是強者的語言示威;戲弄者的笑話一樁。

    電子口語沖淡了語言辱罵的強度、稀釋那些語句原本的敵意解讀。化成了符號在螢幕上跳動的彷彿是流動的語言,對誰可能是咒罵、歧視;對另一人卻只是個玩笑或招呼。我們當然不該忽視髒話在對話脈絡中的情境用法,卻也沒有理由因著情境脈絡合理這些髒話。

研究結果預測

    本研究假設網路匿名性使人卸下心防暢所欲言,而網路言說情境在網路交談上普遍透過電腦遠距交流,將使得對著螢幕終端的使用者放下了社會規範與公開場合應有的態度。故在放鬆狀態下,容易出言不遜。

    網路匿名,使得說者肆無忌憚大放闕詞;網路同步即時但非臨場的互動,避免了面對面的注視,隱蔽在電腦中介之下,言說者認為可避免受罰與逃避責任。

    電子符號的轉化:髒話或污辱性字眼,透過電子符號轉化為同音字、破音字或是圖像,將使得象徵趣味性提高、語言張力降低、殺傷力也減弱。

使用者才敢藉此轉化的形式去陳述。

 

研究方法

文獻分析:

    彙整國內外作家學者對髒話的相關論述,以情境及普及程度去檢視髒話存在現實溝通行為與網路溝通行為中的現況;針對網路言說情境加以匯整,以利問卷設計與提問架構的爬梳。

 

文獻分析整理如下:

1.          髒話的社會構面:社會文化對髒話的看法與氛圍建構。

2.          髒話的心理構面:說者的措詞心態與語用習慣,聽者的感知與影響。

3.          髒話與法律問題:近年社會訴訟案件、公然污辱與誹謗等資料整理。

4.          髒話與新科技的匯流:新傳播科技裡面髒話出現的成因與影響力。

 

問卷調查:

    採用電話訪問與線上問卷調查法,假設口頭問答與自填方式兩者所得將有所差異。原因是網路自填問卷免去了對人說髒話或討論髒話的過程,任受訪者自由發揮。是預期社會普遍對髒話的認知仍難登大雅之堂。可以拿來辱罵,卻不是拿來討論的學術話題。

預計分成五大題組:

 

先簡單二分 網路情境中髒話言說者與髒話受話者。

1.          髒話言說者的語用動機與心態:

    出言動機、出言考量、對受話者的態度。

2.          髒話言說者的日常生活語用習慣:

    平時對髒話的使用、頻率、家庭環境、學習髒話的可能途徑。

3.          髒話受話者的感受與態度:

    網路與現實生活對髒話的強度感知、髒話引發的情緒回饋。

4.          髒話受話者與言說者之間的角色轉換

    說者可否接受被罵、受者對於說者的看法

5.          網路髒話與實境髒話的差異:

    傷害度、影響力、不悅程度。

 

焦點團體訪談:

    根據問卷回收內容,抽樣受訪者。專門針對網路言說情境中的髒話語用問題做訪談。著重網路髒話與現實生活中的差異,以探討髒話的殺傷力是否因著新科技的形式轉換而降低,以及匿名性的特質,才造成廣泛的網路髒話使用。

 

後 記:

    關於研究髒話議題,不是一個輕率的決定,卻在研究方法、對象與設計上,出現困境。

    研究對象目標何在?網路使用者中的髒話說者?還是髒話說者的教育者(父母、祖父母、長輩、生長環境、同儕?) 研究設計如何呈現?問卷方法中提問髒話嗎?給受訪者選擇?票選常用髒話十大金句?最具傷殺力髒話?還是在訪談對話中分析情境式髒話的脈絡,歸納出髒話的用法、文法與強度類別。

    姑且不論打印成文的時候要怎麼面對其他批評。要呈給老師校閱就擔心內容被指為低俗。預想閱讀本篇讀者,隨時要閃躲在潛藏在文章裡,化成文字符碼的語言炸彈。

    這已經無關草根文化或是主流文化了,這是現實生活中使用頻率甚高,無處可逃的髒話文化。就算不扣上意識型態,父權、女權的帽子,還是得面對的問題。無法等閒視之,也難以欣然接受的口語「問候」。

 

   《黃崑巖談教養》作者以 教養是一陣風,作為開頭。教養是一陣風,看不見,卻在某些當下出現;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

    引此為例不是要對比髒話有多髒,修養有多重要。而是一種習慣,隱蔽在日常生活中的習慣,教養如是,髒話辱罵亦如是,不因為我們習以為常不覺不察它就不存在。

    語言的流動有助腦袋的鬆綁,對外界事物的描述也可與時推移愈加貼切;而髒話辱罵性字眼的意義流動,又象徵著什麼呢?太過開放的言論?還是太過壓抑的社會?

 

參考書目

沈錦惠(2003)。〈新的地方感:電子互動媒體的語藝空間〉,《中華傳播學刊》,3: 131-160

沈錦惠(2004)。〈社群之知 vs.客觀之知:從電子口語看電子新聞〉,《新聞學研究》,821-40

洪文龍(2003)。我是如何成為支持女性主義的男人?(a profeminist man)。文化研究月報。女性主義的認同、結盟、與建制。31。文化研究學會。

高瑜(2000)。〈髒話:一個言說的社會(學)研究〉。

南方朔(2007)。〈咒罵〉,《南方朔電子報》,http://tw.letter.yahoo.com/one/latest.php?letter_id=23716&d=2007-01-31&old=149

南方朔(2006)。〈髒話─讓每張嘴成為垃圾場〉,《南方朔電子報》,http://epaper.pchome.com.tw/archive/last.htm?s_date=old&s_dir=20061212&s_code=0399&s_cat=

露絲.韋津利(Ruth Wajnryb)(2006)。嚴韻 譯。《髒話文化史》。台北:麥田。

S.I. Hayakawa博士(1994)。鄧海珠 譯。《語言與人生》。台北:遠流。

 

 



[1] :S.H.K. (含編曲):G.T.S. 趕羚羊 草枝擺 羚羊最愛眾人趕 眾人趕呀 趕羚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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